前幾天聽到一個媽媽訴說自己的困擾，
就讀國小的女兒有個女同學，喜歡找女兒到公園玩，
女同學家裡有些狀況，主要照顧者是爺爺與叔叔，
平常女兒跟同學去公園玩時，家裡會有大人跟著，也就沒有拒絕。
最近同學想約女兒去她家玩，這位媽媽當然不可能答應，
只跟女兒說去公園玩就好，但心裡難免起了擔憂，甚至偶爾不讓女兒去公園，
但又覺得不忍，因為那位女童在班上原本就沒什麼朋友。
我想起了我的國小同學---林雅芳，她應該算是我小時候的麻吉，
上課的相處情形我早不記得，但放學後的時間我們幾乎都膩在一起。
我們膩在一起大多是在『做生意』，是的！做生意賺錢，不是玩辦家家酒。
不過小時候的我應該覺得好玩的成分較多。
林雅芳就住我家巷口，無聊的我每天下課就去找她消磨時間，
小時候沒什麼門第或貧富觀念，我爸媽總是在忙著應酬賺錢，也不管我這些。
夏天的時候，我們推著車去賣豆花跟楊桃汁，
我會用淺淺的剷子剷幾片白嫩的豆花，加一點綠豆或花生，
舀上些碎冰與糖水，就可以收到15元。
楊桃汁的透明桶子很大，先用大杓子攪拌一下，
拿小塑膠杯略略撥開浮冰，就可以舀出一杯10元的楊桃汁。
楊桃汁的招牌上寫著『三姊妹楊桃汁』，大概是前老闆留下的，
有次我妹也來幫忙，客人還驚訝的說『真的是三姊妹楊桃汁耶！』
冬天的時候我們就去賣紅豆餅，
一台前面是腳踏車的攤車，上頭擺著大大的圓形鐵盤，
做紅豆餅很好玩，我費了點功夫才學會把2片紅豆餅併在一起。
坐在馬路邊的二張凳子上，碎冰跟麵糊，我們有玩不完的花招，
說起來我才是家庭優渥的小孩，卻跟著林雅芳過了幾年有吃有喝的好日子。
偶然有機會去林雅芳的家，那景象過了30多年我依舊記得，
廁所地板上擺了3-4桶的豆花，廚房水槽堆滿豬大腸等待清洗，
水面上浮著一層油渣，那個味道就不用細說。
家裡沒什麼擺設與布置，就是很多很多的雜物，
後來我才知道他的爸媽另外有固定的攤位在賣大腸麵線與切仔麵，
而林雅芳跟哥哥則輪流照顧豆花攤跟紅豆餅。
除了上學與不得不交的作業，林雅芳大部分的時間不是顧攤就是準備食材，
前面提的豬大腸就是林雅芳的工作，他有跟我解說用筷子穿進去翻過來之類的過程，
但我始終沒幫忙過她家裡的那個部分，
輪到她哥哥顧攤子的時候，我們才有時間回我家玩芭比跟紙娃娃。
我記得林雅芳臉上的小雀斑，還有一頭自然捲夾在側邊的短髮，
她的國語有一點南部人的口音，說話的口氣很可愛，
她的個性溫柔善良，總是依著我的要求，
我忘記帶鑰匙無法回家的時候，她會英勇幫我翻牆進去開門。
如果當時我的父母管的很緊，他們會怎麼看待我的好友呢？
他們還會讓我跟著她去路邊賣豆花嗎？
以前的小格言常說---『朋友是一扇窗』，很八股，卻那麼貼切。
林雅芳從不曾給我什麼教導或建議，她的成績很普通，當然不是什麼模範或榜樣，
但她的人與家庭就是一扇窗，顯現出一個跟我很不一樣的世界，
父母很純樸，但很辛苦在謀生，哥哥對林雅芳很兇，時常賴皮不顧攤子，
家裡很油膩雜亂，有著日復一日忙不完的工作。
原來，不是每個人的家都有鋼琴跟小花園，都有大客廳跟乾淨的浴室廚房。
雖然如此，我們的心卻是沒有分別的，
我沒事就跟他去顧攤，她有空就來我家玩芭比，我們是好朋友。
上國中後，我幸運吊車尾的擠進前段班，展開從早自習到晚自習的日子，
而安靜的林雅芳則逐漸淹沒在放牛班鬧烘烘的人群裡，漸行漸遠。
這麼多年了，我不記得 國小 老師叫什麼名字，
但我記得林雅芳，記得我們一起賣豆花跟紅豆餅的日子。
留言列表
